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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文周刊·中原风

0次浏览     发布时间:2025-03-19 16:13:00    

《 河南日报 》( 2025年03月19日 第 11 版)

□墨白

我从初春的睡眠中醒来,雨仍旧沙沙地击打着鸡公山上老房子窗外高大的枫杨和法桐。或许,是雨水从高空中的树叶上走下来时有些疲劳,等到了廊台外边园子里的芭蕉和棕榈的身上时,情绪竟显得有些低落,就像多年前尼采走在卡洛阿尔贝托街道上孤独的脚步。1889年1月3日,尼采走出卡洛阿尔贝托街6号大门,也许去散步,也许去邮局送信。他在离他不远的广场上,看到一个马夫正和他的马较劲,不管马夫怎样驱策,那匹倔强的马就是不动。于是,马夫不耐烦地挥起鞭子朝马抽去。蓄着大胡子的尼采穿过围观的人群制止了这残忍的场面,而后他抱住马脖子泪流满面,开始啜泣。随后尼采回到住所在沙发上躺了两天,一言不发,直到说出他一生中最后一句话:妈妈,我真傻。

这是午睡前我观看贝拉·塔尔在2011年导演的电影《都灵之马》的开头,贝拉·塔尔运用旁白的形式讲述了上面的故事,这匹马的故事,在贝拉·塔尔看来就是尼采精神错乱的源头,而这源头的根源,就是超前于时代的孤独所带来的痛苦。在我的现实世界里,除去雨打芭蕉的声音,就只有孤独走过的声音了。我起身撩开灰色的窗帘,窗外弥漫的大雾洗淡了森林的颜色。原来幻觉里面的雨,只是大雾在植物上凝结后往下滴落的水珠。这雾,一天接一天地弥漫着我视野长满各种不同树木的山冈。或许,这就是在我死后世界的样子吧?就像此时,在我关闭了手机之后,就和这个世界切断了所有的关联,再没有谁会知道我在哪里。在我们的现实里,如果你离开了手机,那你和一个逝者还有什么不同呢?我们成了手机的附属,这就是我们的现实。

我躺在床上望着灰暗的天花板,平日里窗外那对追打嬉闹的小松鼠这会儿在干什么呢?还有晴天里一早就在窗外枝头上叫个不停的喜鹊,这会儿在哪儿歇息呢?我知道,即便是在这孤独里,窗外的一切仍旧生息不停。老房子外石台阶边有一棵不知道哪一年死去的老槐树,终于在一个阳光很好的下午,突然轰然倒地。这让我感到惊奇,为什么是在阳光里呢?就在那棵老树倒地的同时,我发现有一棵幼小的树苗,不知在什么时候从那棵树的根部已经蹿出了1米多高。那是一棵什么树呢?以仅有的植物知识我无法认出树苗的名字来,我甚至运用了手机上的一个识别软件也没能得出答案来。但是,在通往后面山冈的百年老别墅群路边山坡上的那片竹子我倒是认识。头两天我看见那棵竹苗还不到我的肩头,等两天我再路过的时候,那几棵竹子都已经蹿得冲天老高,从竹节上脱落的土黄色的竹衣落了一地。

我知道,其实在我不在的时候,这些竹子照样悄无声息地在生长,就像先前在这些百年老别墅里居住的主人,他们就像山坡上的那些竹子一样曾经悄无声息的生活过。我沿着石板路在老别墅之间走动,每走过一幢老别墅,我就停下脚步仔细观看,猜想着先前这老别墅主人的模样,想象着他和家人在这里生活的情景。我心里清楚,那些我从来没见过的老别墅的主人没有离开,他们的目光仍然躲藏在这建筑的石壁里,躲藏在咯吱作响的楼梯里,躲藏在隐秘的壁炉里,躲藏在某个窗子的后面。或者,那目光就躲藏在我头顶天空上的某一片刚刚飘过的云朵里。百余年岁月过去了,曾经的人与事都消散在时光里,唯有这些老别墅,以各国建筑风格和中国建筑元素构成的建筑思维,展现着东西方文化的交汇与对话,静谧无语地散落在幽深的山谷里。

其实,我一直想为鸡公山写一部小说,一部关于中西文化相撞交融的小说,小说的背景就是被称作“万国建筑博物馆”的建筑群。可是,我却一直没有动笔,我总觉得时候不到,尽管我从2006年开始,每年都有很长一段时间来这儿居住,可是,我仍然觉得还缺少些什么,我还得找一些朋友过来好好地聊一聊,就像壮年的尼采。严肃而真诚,优雅而高贵的尼采在和朋友交谈时总是情绪激动、面颊鲜红,他充满自信像一头幼狮。尼采总想把他所遇到的一切都变成他生命里的一部分,就像我每天的早餐。

每天早晨,我会洗一段红薯、一段胡萝卜、一段玉米、一截山药、一个鸡蛋,还有几个红枣,这些,都是在电饭煲里一锅蒸出来的。等豆浆机开始工作时,我再切上半个洋葱、一段黄瓜,然后坐在老房子外的廊台上,就着山风开始我的早餐,同时我也会请些客人来,博尔赫斯、纳博科夫,或者卡夫卡。这您知道,我的这些朋友性格不同,博尔赫斯显然比卡夫卡健谈,如果要是论起捕捉蝴蝶来,纳博科夫远比马尔克斯熟练。当然,如果略萨在这里,马尔克斯说话时可能会收敛一些。这就是我的食粮,物质的和精神的。我要把这些变成我的血液,等到我动笔的时候,关于这部小说的文字才会像血液一样在我的笔尖自然地流淌,就像我此时的呼吸,带着我的体温。

在雾散天晴的初春午后,我走出山上的老房子,在廊台外侧的园子里,我竟然看到了一地盛开的野花。野花儿的花瓣是那样的渺小,渺小到你无法描述,小到你只能拿芝麻、绿豆、黄豆、玉米粒来比喻,可是野花的颜色却十分鲜艳:红色、蓝色、黄色、白色,野花儿们默默地,在你不知晓的阳光下悄悄地生长。这让我想起克劳德·纽利迪萨尼来,想起他的《微观世界》。野花儿们的样子,在宏阔的自然里是那样的微弱,微弱到我们只能屈下身来向它们致敬。野花儿们在寂静的风里无声无息,但它们却竞相绽放,由它们的身姿构成的彩虹,使得那些为我们所不知的世界绚烂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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