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墨汁,沉甸甸地压在老宅狭小的空间里。
只剩下窗外暴雨永无止境的咆哮,如同困兽的嘶吼,和两人近在咫尺、沉重而灼热的呼吸声,在死寂中交缠、碰撞,如同无声的惊雷。
那个带着血腥味和毁灭力量的深吻,余温仿佛还烙印在彼此的唇上。
手腕内侧,那块丑陋的烟疤上,残留着凌霁寒唇舌滚烫而濡湿的触感,像被烙印过一遍,**辣地灼烧着皮肤,更灼烧着沈晞混乱不堪的神经。
他沉重的额头抵在她微凉的肩膀上,那只环在她腰间的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那句裹挟着七年血泪的“我他妈悔了整整七年”,
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重量,狠狠砸在她心上最脆弱、最不设防的角落,砸得她心防摇摇欲坠。
空气粘稠得令人窒息,混合着姜茶残留的甜暖、雨水的清冽、碎瓷片的冰冷和他身上强烈的男性气息,形成一种复杂而危险的氛围。
就在沈晞几乎要溺毙在这片黑暗和这沉重告白带来的巨大冲击中时——
“滋啦——!”
刺耳到极点的电流声再次炸响!如同垂死挣扎的哀嚎!
紧接着,头顶那盏昏黄的老式灯泡如同回光返照般,猛地闪烁了几下,竟顽强地、忽明忽暗地重新亮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沈晞下意识闭紧了眼睛,生理性的泪水瞬间涌出。
再睁开时,眼前是凌霁寒近在咫尺的脸。
他微微抬起了头,湿透的黑发凌乱地贴在额角,水珠沿着他高挺如刀削的鼻梁滑落,砸在沈晞颈侧敏感的皮肤上,冰凉一片。
那双狭长的凤眼里,翻涌着浓烈得化不开的痛楚、后怕,以及一种近乎偏执的、要将她拆吃入腹、融入骨血的占有欲。
光线的恢复,似乎也瞬间抽走了刚才黑暗中那孤注一掷的脆弱告白,只留下眼底深不见底的暗潮和灼人的、要将她吞噬的热度。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数清对方睫毛的颤动,能感受到对方呼出的气息拂过皮肤。
沈晞的心脏狂跳,像是要冲破胸腔。她猛地抬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推开了他!带着一种被窥破内心的慌乱和本能的反抗。
“唔!”凌霁寒被她推得踉跄后退一步,脊背撞在身后的旧木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他稳住身形,眼神瞬间沉了下来,像锁定猎物的鹰隼,紧紧攫住沈晞,眼底的暗潮汹涌翻腾,带着受伤和被拒绝的戾气。
沈晞没有看他。
她像是被什么不洁的东西触碰,猛地收回那只被他舔舐过的手腕,用力在粗糙的衣角上反复擦拭着,仿佛要将那滚烫的触感和心底的悸动一同擦去。
胸口剧烈起伏,苍白的脸上因愤怒、羞恼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悸动而染上薄红。
她怎么能失控呢?在这个一直以来她当做弟弟的人面前失控。
她一把抓起茶几上那杯早已冷透、凝结了一层油膜的红糖姜茶,看也不看,仰头就灌了下去!
冰凉的、带着姜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阵刺痛和呛咳,却丝毫无法浇熄心头那股邪火和混乱。
“凌霁寒,”她的声音因为冷水的**和极致的愤怒而嘶哑,像砂纸磨过,
“收起你那些莫名其妙的自责和……煽情表演!我的过去,轮不到你来后悔!更轮不到你来盖章定论!”
她将空杯子重重顿在茶几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如同战鼓。
“天亮了,立刻!马上!从我眼前消失!带着你的破被子和保温壶,滚!”
她指着大门的方向,指尖都在微微颤抖,胸膛剧烈起伏着,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伤痕累累却依旧高傲的母狮,竖起了全身的尖刺。
湿透的衬衫紧贴着他起伏的胸膛。
他看着她强撑的愤怒和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惊惶与脆弱,下颌线绷得死紧,几乎要咬碎牙齿,眼底的暗潮汹涌翻腾。
最终却被他用尽全身力气,连同那几乎冲破喉咙的“嘶吼”:
悔不该那年被那群黑狗拖走!一同狠狠压回胸腔深处,如同将沸腾的熔岩封入冰冷的岩层。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近乎自嘲的、带着点痞气和受伤的冷笑,弯腰捡起自己那件湿透的、价值不菲却沾满泥点的大衣。
在转身的瞬间,他的指尖状似无意地、却带着强烈占有欲地,重重擦过沈晞紧握着空杯、指节泛白的手背,留下一道灼热的触感。
“行,”
他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慵懒腔调,仿佛刚才黑暗中的脆弱告白和此刻的剑拔弩张都只是一场幻觉,只有眼底深处残留的一丝红暴露了情绪,
“债主明天再来收利息。”
他深深看了沈晞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最终只化作一句低沉沙哑的,
“姐姐……好梦。希望梦里……有我。”
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和落寞,眼神却像锁定猎物的狼。
他拉开门,裹挟着外面冰冷刺骨的雨水气息,大步走进了依旧滂沱的雨幕中。
高大的背影很快被灰白色的、厚重的雨帘吞没,只留下地板上蜿蜒的水迹和一室狼藉的寂静。
门被关上,隔绝了风雨声,也隔绝了那个危险又炽热的存在。
沈晞脱力般滑坐在冰冷的旧沙发上,蜷缩起身体,紧紧抱住了自己。
手腕内侧那块疤,在昏黄摇晃的灯光下,仿佛还在隐隐发烫,残留着他唇舌的温度和那句沉重的“悔了七年”。
唇上那被啃咬过的触感,那带着血腥味的激烈交缠,清晰得如同刚刚发生。
凌霁寒的气息,他滚烫的呼吸,他眼底的暗火……像无数只蚂蚁,啃噬着她紧绷的神经,搅得她心神不宁。
那枚被强行塞进内衣夹层的染血残页,更是像一块烙铁,烫贴着她的心口。
这一夜,注定无眠。窗外的雨声,成了混乱心绪的背景音。
刺眼的阳光透过没有窗帘的玻璃窗,如同无数根金针,粗暴地打在沈晞脸上。
她头痛欲裂地睁开干涩沉重的眼皮,发现自己竟在冰冷僵硬的沙发上蜷缩着睡了过去,浑身酸痛得像散了架。
窗外,暴雨已经停歇,只剩下屋檐滴水的嘀嗒声,敲打着残破的瓦片。
老宅里一片狼藉,无声地控诉着昨夜的混乱——
地上的手表碎片闪烁着冰冷的光、凌霁寒留下的湿漉漉脚印如同入侵的标记、沙发上被他裹过的羽绒被还残留着他的气息……
一切都提醒着昨晚那场荒诞又极具冲击力的“劫掠”。
沈晞用力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胃里空空如也,却翻腾着恶心感。
她必须离开这里,立刻,马上!
她需要工作,需要投入那些冰冷的线条、严谨的结构和繁杂的数据里,才能把脑子里那些混乱的画面、滚烫的触感和扰人的声音统统挤出去!只有图纸和模型能让她找回掌控感。
几乎是逃也似的,沈晞强忍着头痛和胃部不适,简单洗漱,换上一身干练却略显陈旧、洗得发白的黑色西装套裙,抓起那个装着简历和基本工具、同样陈旧的通勤包,像逃离犯罪现场般冲出了老宅。
清晨微凉的空气吸入肺腑,稍稍缓解了那股窒息感,但手腕内侧的皮肤和唇瓣,似乎依旧残留着那诡异的灼热感,挥之不去。
挤在早高峰地铁汗臭与劣质香水味混杂的狭小空间里,沈晞努力放空自己,盯着对面玻璃窗上自己苍白疲惫的倒影。
然而,当电梯门在她工作的“远瞻建筑设计事务所”所在的楼层打开时,一种熟悉的、令人作呕的压抑感如同实质的粘稠液体,瞬间扑面而来,将她淹没。
格子间里弥漫着廉价**、焦虑汗味和复印机臭氧混合的污浊气息。
沈晞刚走到自己那个靠窗的、堆满模型构件和卷筒图纸的狭小工位,还没坐下,尖锐刻薄的斥骂声就穿透了劣质的隔断板,像冰冷的针一样狠狠扎进她的耳朵:
“——垃圾!通篇狗屎!毫无逻辑!毫无美感!你们沈工脑子里装的是浆糊吗?!
这种幼儿园水平的方案也敢拿来糊弄我?!让她立刻!马上!滚到我办公室来!
否则这个项目,你们事务所一个子儿也别想拿到!听清楚没有!一个子儿都没有!”
是那个最难缠、以刁难设计师为乐的甲方,王总。
他的声音透过销售总监唯唯诺诺、低声下气的解释,依旧清晰地炸开在死寂的办公区。
“……王总您息怒,沈工她可能……可能状态不太好……”
“状态不好?!状态不好就滚回家吃自己!别占着茅坑不拉屎!远瞻是没人了吗?派这么个货色来糊弄我?!”
所有同事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屏住呼吸,投向沈晞工位的目光带着同情、怜悯,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和事不关己的冷漠。
空气凝固得让人窒息。
碎纸机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嗡鸣声,仿佛又在耳边尖锐地响起!
徐哲那张写满轻蔑、厌恶和恶意的脸清晰地浮现,他捏着她熬了无数个通宵画出的设计稿,像捏着一块肮脏的抹布——
“贫民窟爬出来的烂泥,也配搞设计?画得什么玩意儿!垃圾!认清你自己的命!当好花瓶,在床上伺候好老子,就是你这辈子最大的价值!”
刺啦——!
图纸被无情地塞进碎纸机,化为齑粉。
胃部猛地一阵剧烈痉挛!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
沈晞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她猛地捂住嘴,几乎是撞开椅子,踉跄着,在同事复杂的目光中,再次冲向那个噩梦般的茶水间旁的小储物间!
那里是唯一能隔绝那些目光和声音的避难所,也是她耻辱的见证地。
“砰!”门被甩上,隔绝了外面隐约的议论和王总持续不断的咆哮。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灰尘和消毒水的刺鼻味道混合着涌入鼻腔。
沈晞背靠着冰冷的铁皮柜滑坐在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尖锐的疼痛压制住胃里翻江倒海的翻腾和那股几乎要将她撕裂、拖回泥沼的窒息感与屈辱感。
七年,无论她怎么逃,怎么拼命努力,爬到什么位置,那种被彻底否定、被踩进泥泞里、被贴上“不配”标签的感觉,依旧如跗骨之蛆!
徐哲的阴影,从未真正离开!
就在她蜷缩在黑暗角落里,被窒息感和屈辱感双重绞杀,大口喘息,几乎要溺毙在自我厌弃的深渊中时——
嗡嗡嗡!嗡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如同垂死挣扎般,疯狂地震动起来!急促的嗡鸣贴着大腿,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近乎暴力的催促,将她从溺水的边缘强行拉回。
沈晞喘息着,手指因为脱力和情绪剧烈波动而颤抖得厉害。
她几乎是摸索着掏出手机。屏幕亮起,刺眼的光线让她下意识地眯紧了眼睛。
一条来自新闻APP的推送头条,带着触目惊心的加粗黑体标题,霸道地、不容置疑地占据了整个屏幕:
《凌氏少东家豪掷千金,强势收购百年名校建筑系!》
4第四章废墟上的蓝图(续)
黑暗的储物间像一口深井,冰冷、狭窄,将沈晞牢牢困在僵硬的地板上。
手机屏幕幽白的光线如同鬼火,映着她惨白的脸,瞳孔因为屏幕上那行加粗的黑体字而剧烈收缩,心跳如擂鼓:
《凌氏少东家豪掷千金,强势收购百年名校建筑系!》
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预感,点开了链接。
一段直播视频瞬间弹出,缓冲圈只转动了一下,画面便清晰流畅地播放起来。
画面里,是沈晞无比熟悉的母校大礼堂——穹顶高阔,光线璀璨,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冰冷而华丽的光芒。
台下座无虚席,全是建筑界举足轻重的人物、权威媒体记者和神色各异的校董会成员。
空气里弥漫着压抑的兴奋和克制的交头接耳,零星飘来几个关键词:“贫民窟…”、“…少年归宗”、“…继承人…”,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圈圈隐秘的涟漪。
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好奇、探究或震惊,聚焦在台上那个唯一的身影上。
凌霁寒。
他站在巨大的深红色幕布前,一身剪裁完美、线条冷硬如战甲的纯黑色西装,衬得他肩宽腿长,身姿挺拔如松。
没有笑容,没有多余的寒暄。
他站在那里,像一柄出鞘的寒刃,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气场,与昨晚在老宅黑暗里那个脆弱悔恨的“灾民”判若两人,唯有眼底深处那抹不易察觉的偏执依旧。
他微微抬手,修长的手指对着旁边的虚空轻轻一点,动作简洁有力,带着掌控一切的从容。
身后的巨幕投影瞬间亮起,如同睁开了巨兽的眼睛!
然而,没有出现任何预想中的宏伟蓝图、学术成果或收购协议。
幕布上,赫然是一张被高清扫描放大的、泛黄脆弱的旧报纸!
报纸边缘已经磨损卷曲,纸质粗糙,甚至能看到明显的油墨晕染痕迹和岁月的斑点。
占据了报纸大半版面的,是一个用蓝色圆珠笔勾勒出的、充满稚气却天马行空的涂鸦!
歪歪扭扭的线条勾勒出一棵巨大的、仿佛通向天际的树。
粗壮的树干上缠绕着藤蔓组成的螺旋滑梯,巨大的蘑菇伞盖下是圆圆的、透着光的窗户,弯曲的枝丫上挂着闪闪发亮的星星和弯月。
树冠像一片生机勃勃的绿色云朵,稳稳地托着一个小小的、火柴人画风的可爱房子,房子门口还画着一个咧嘴笑的小人。
右下角,是铅笔写下的、已经有些模糊却依旧能辨认的稚嫩字迹:《树屋梦想》——沈晞,8岁。
礼堂里瞬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讶议论声,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
“接下来,”
凌霁寒清冷的声音透过高保真音响传遍整个空间,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也清晰地钻进沈晞躲藏的储物柜,敲打在她脆弱的心防上,
“向各位介绍一位被严重低估、甚至被恶意埋没的真正天才。”
他微微侧身,目光投向巨大的投影,那双锐利如鹰隼、惯常冷漠的眼眸里,此刻竟流淌出一种近乎温柔的、专注的光芒,
仿佛穿越了漫长而灰暗的时光,温柔地凝视着那个趴在旧报纸上、用一支普通圆珠笔勾勒梦想的小女孩。
“这幅涂鸦的作者,”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轻易压下了全场的杂音,
“在物质匮乏、想象力被贫瘠土地束缚的童年,用一支最普通的蓝色圆珠笔,为自己搭建了最瑰丽、最坚固的梦想王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神色各异的人群,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她的天赋,从未被‘贫民窟’的标签所定义,而是像这颗深埋在土壤之下的种子,”
他指向投影上那棵歪扭却生机勃勃、充满希望的树,“坚韧而纯粹,只等一个破土而出的契机。”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直播镜头的方向,仿佛能穿透冰冷的屏幕和钢筋水泥,看到那个蜷缩在黑暗角落里、伤痕累累的灵魂。
“今天,我很荣幸地宣布,”
凌霁寒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宣告般的、不容置疑的决断,如同惊雷炸响在礼堂,
“‘树屋梦想’,将不再是纸上蓝图!它将成为我名下新成立的‘晞壤文创地产’首个战略级项目——
‘涅槃中心’的核心灵魂!而这座建筑的设计灵魂,沈晞教授,将作为晞壤集团的首席设计官,执掌它的诞生!”
他猛地抬起右手,动作带着雷霆之势,指向礼堂一侧巨大的、几乎落地的观景玻璃窗!
“请看窗外!”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屏幕前蜷缩的沈晞,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地转向了那片巨大的玻璃幕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空气凝固。
下一秒——
“嗡——”
一声低沉而宏大的共鸣声,仿佛从地心深处传来,又像是无数精密仪器同时启动的蜂鸣,响彻在城市上空!
整座城市的心脏——CBD核心区,所有的摩天大楼,仿佛被一只无形的、神祇般的巨手同时点亮!
无数道璀璨的、交织着神秘蓝绿色光芒的激光束,如同从沉睡中苏醒的远古巨龙,从一栋栋高耸入云的玻璃幕墙顶端激射而出!
它们在空中精准交汇、编织、构建!如同最顶尖的织女在夜幕上飞针走线!
光芒流转,线条凝聚!
一个巨大得令人窒息、恢弘到足以让灵魂颤栗的3D光影建筑,在城市的夜空之上、在厚重的云层之间,缓缓成型!
正是那张旧报纸上孩童涂鸦的树屋!
却被放大了千万倍,注入了神迹般的光辉与磅礴的生命力!
粗壮的光束构成了遒劲的树干和伸展的枝丫,流动的蓝绿色光带缠绕成梦幻的旋转藤蔓滑梯,巨大的、散发着柔和圣洁白光的蘑菇伞盖下,是剔透如水晶的圆形房间,无数的、闪烁如钻石星辰的光点在弯曲的枝丫间跳跃舞动!
树冠如同一个巨大的、散发着生命绿光的华盖,稳稳地托举着那座小小的、此刻却光芒万丈、如同灯塔般的光之屋!
它不再是纸上脆弱的线条!它活了过来!
成为了悬浮在钢筋水泥森林之上、触手可及的梦幻王国!成为了这座城市夜空中最璀璨、最不可思议的星辰!
向所有人宣告着一个被实现的、跨越了二十年时光的童梦!
“天啊……”
“上帝……”
“这不可能……神迹……”
“这是……光影建筑?太不可思议了!”
“晞壤文创……涅槃中心……沈晞!”
礼堂内,死寂被瞬间打破,爆发出海啸般的惊呼、抽气和难以置信的赞叹!
闪光灯如同疯了一般亮起,对着窗外那神迹般的景象狂闪!记录下这震撼人心的一刻。
直播画面剧烈地晃动起来,拍摄者显然也震惊到失态。
镜头扫过台下,那些平日里眼高于顶、矜持无比的世界级建筑大师、权威教授们,此刻无不张大了嘴巴,仰着头,脸上写满了极致的震撼与痴迷,如同仰望神迹的信徒!
沈晞的手机“咚”的一声滑落在地板上。
她背靠着冰冷的铁皮柜,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软软地滑坐下去。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胸腔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滚烫的、膨胀的、带着巨大冲击力的东西,堵得她无法呼吸,胀得她眼睛酸涩发痛,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
那个在徐哲口中只配当“花瓶”的沈晞……
那个设计稿被撕碎、被斥为“垃圾”的沈晞……
那个在贫民窟旧报纸上涂鸦、做着不切实际美梦、被嘲笑痴心妄想的小女孩……
她的梦,她心底最深处、被埋葬了二十年的微光,被凌霁寒,以这种近乎神迹的、嚣张到极致的方式,捧上了云端,照耀了整个城市的夜空!
向全世界宣告!
并且赋予了她一个足以匹配这份才华与梦想的、光芒万丈的舞台!
手机在地板上疯狂震动起来,嗡嗡声在狭小的储物间里格外刺耳,如同催命的符咒。
屏幕上跳动着那个熟悉的、此刻却让她心脏狂跳、几乎握不住手机的名字——凌霁寒。
沈晞盯着那个名字,像盯着一个滚烫的烙铁,又像盯着潘多拉的魔盒。过了好几秒,她才颤抖着伸出手,捡起手机,指尖冰冷地划过接听键。
“喂。”她的声音干涩嘶哑,几乎不成调,带着浓重的鼻音。
“沈教授,”
凌霁寒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清晰,沉稳,褪去了发布会上的冷硬锋芒,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懒洋洋的鼻音,甚至……一丝邀功似的得意?
“新聘书收到了吗?远瞻设计事务所的邮箱,应该已经被恭喜信塞爆了吧?”
语气轻松,仿佛刚刚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凌霁寒!”
沈晞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腔里那股滚烫的东西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化作愤怒的火焰喷薄而出,声音却因为极致的情绪冲击而抖得厉害,
“你疯了?!砸几个亿买个系!搞这么大阵仗!就为了把我当猴耍?!把我八岁涂鸦的破玩意儿挂在天上当靶子?!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可笑?!
这算什么?用钱砸出来的施舍?!还是你凌大少爷心血来潮、博美人一笑的慈善表演?!”
她语速飞快,带着被冒犯的尖锐和一种被巨大惊喜冲击得不知所措的慌乱。
电话那头沉默了。
几秒钟的空白,只余下电流微弱的滋滋声。沈晞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几乎要冲破耳膜。
然后,一声极轻的、带着点无奈意味的、仿佛被误解了心意的叹息传了过来。
紧接着,话筒里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像是在调整姿势,靠得更近。
“沈教授误会了。”
凌霁寒的声音低了下去,不再是刚才那种掌控全局的慵懒,反而带上了一种……近乎委屈的、小心翼翼的感觉?
“买下建筑系,不是为了耍猴,也不是施舍。”
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钻进沈晞的耳朵里,像羽毛搔刮着紧绷的神经,
“是求个入场券,一张能光明正大站在你身边、听你讲课的……旁听证。”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示弱般的柔软,清晰地传到沈晞耳中:
“我把‘凌霁寒’当教具,连皮带骨捐给学校了。”
“现在无家可归……身无分文……”
“姐姐,”
那声音软得近乎耍赖,带着浓浓的鼻音和毫不掩饰的依赖,
“求收留。管饭就行,我很好养活的。”
“嘟…嘟…嘟…”
沈晞狠狠按断了电话,仿佛那手机烫手一般。
她背靠着冰冷的铁柜,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着,像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愤怒的火焰被这突如其来的、近乎无赖的“求收留”浇得七零八落,只剩下心口那股被塞满的、胀得发酸发痛的感觉,更加汹涌地翻腾起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猛地推开储物间的门,像逃离什么可怕的东西,又像是急于寻找一个答案,径直冲向自己那个小小的、靠窗的临时办公室。
推开门,脚步却猛地顿住,如同被钉在原地!
她的办公桌上,那个眼熟的、带着童年铁锈痕迹的旧铁皮盒子——正是她老宅榕树洞里被劫掠的那个!——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盒盖是打开的,像一个无声的邀请。
里面没有什么乳牙,也没有什么徐哲的艳照。
厚厚的一叠,被精心拼接、压平、用透明的硬质卡纸仔细装裱起来的图纸碎片,整整齐齐地码放在盒子里。
每一道撕裂的、被绝望揉搓过的痕迹,都被一种近乎偏执的耐心,用极细的、同色系的彩色丝线,一针一线地、天衣无缝地缝合了起来。
丝线的颜色与图纸原本的线条完美融合,那些破碎的伤口,被修复成了一种独特的、带着伤痕美感的纹路,如同凤凰涅槃的羽翼。
像修复一件稀世珍宝。倾注了难以想象的心血和时间。
那是当年,被徐哲亲手塞进碎纸机、碾成绝望的雪花、又被她麻木地从垃圾桶里捡起又扔下的第一版“树屋”设计稿!
是她倾注了最初梦想与全部热忱,却被践踏得粉碎的心血!
是她以为自己早已丢弃的过去!
盒底,压着一张新的字条。狂放的笔迹依旧熟悉,力透纸背,带着灼热的追问:
物归原主。
利息:一个答案。
姐姐当年画它的时候……
想过树屋里住着谁吗?
沈晞的指尖带着细微的颤抖,轻轻拂过那些被丝线缝合的裂痕,冰凉的卡纸下,仿佛能感受到另一个人的温度,感受到那份沉默而笨拙的、近乎偏执的守护与等待。
窗外的城市天际线,那座恢弘的光影树屋依旧在夜空中散发着梦幻而永恒的光芒,无声地宣告着一个被实现的奇迹。
而那个将梦捧上云端、此刻“无家可归”的疯子,正等着她的“收留”。
[抖音]小说沈晞凌霁寒疯批弟弟暗恋成真他命都给你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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